2006年5月12日,朝鲜大榆洞,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迈着蹒跚的步伐来到了这里。这位年迈的老人不远千里从中国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再一次到自己牺牲在朝鲜的前夫的墓前拜一拜。老人祭拜的墓十分特殊,因为那是毛主席的儿子毛岸英的墓,而老人正是毛岸英的妻子、毛主席的儿媳妇刘思齐。
毛岸英在朝鲜牺牲12年后,刘思齐才从对毛岸英的悲伤中走出并改嫁他人,不过,刘思齐对毛岸英的这份思念并没有结束。55年后,刘思齐带着自己的儿女,再一次来到了朝鲜,来到了毛岸英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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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亲”和干女儿
刘思齐是革命烈士刘谦初和革命老人张文秋之女。1927年春的某一天,刘谦初带着正在相恋的张文秋来到了毛主席当时在武昌的住处。
刚刚诞下第三个孩子,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杨开慧听闻有客人到家拜访,也不管自己身子虚弱,慢慢地端着干果和茶水来到客厅招呼客人。听到眼前的这对热恋情侣准备要在近期迈入婚姻的殿堂,毛主席风趣地对着二人说:“别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就不一样了,我祝你们多生千金,这样两家也好成亲家,毕竟我现在有三个儿子啊!”张文秋脸颊微红,没说什么,只是陪着依偎在身边的毛岸英和毛岸青兄弟俩玩。
1930年8月6日,刘谦初起身出发,经青岛前往上海。他总结了一段时间以来的工作,准备到了上海后向党中央汇报,不料在路上被敌人发现,不幸被捕。为了保证张文秋的人身安全,中共地下组织迅速行动起来,将张文秋送往上海。
此时的张文秋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考虑到这一点,在张文秋抵达上海后,党中央将其安排在中央机关里工作,抵沪后不久,张文秋在海格路红十字医院诞下一个女孩。在此之前,刘谦初告诉张文秋,孩子生下之后不论男女,名字都叫思齐。在之后的岁月里,刘思齐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刘松林,不过毛主席依旧不改称呼,还是叫她刘思齐。
1931年4月5日,山东军阀韩复榘下令处决关押在济南警备司令部监狱的一批革命志士,刘谦初和其他关押在监狱里的同志在这一天血染刑场,时年34岁。在刘谦初遇害后,张文秋带着刘思齐辗转多地,于1937年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经人介绍和撮合,张文秋和彭德怀的下属陈振亚再婚。
1938年初春的某个夜晚,话剧《弃儿》在延安中央党校礼堂上演。《弃儿》描述了在白区开展工作的一对中共地下工作者不幸遭到敌人逮捕并牺牲的故事。在话剧中,这对地下工作者被捕之后,他们的女儿在寒风中无助地呼喊着:“妈妈!妈妈!”,而扮演这个小女孩正是刚满八岁的刘思齐。
当时的刘思齐在延安上小学,她活泼开朗,喜欢唱歌、跳舞,因此被剧组相中出演这个角色。由于刘思齐的经历和剧中人物相似,因此她演得十分生动形象,令人动容。
当天晚上,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到场观看了话剧的演出。想起了他的三个儿子曾经一度也是这样的“弃儿”,毛主席深受感动。剧终之后,主席依旧沉浸于剧中的氛围内无法自已,他提议让终幕再演一次。于是,刘思齐又一次在舞台上无助地呼喊着:“妈妈!妈妈!”
演出结束后,主席上台一一慰问演出人员。乖巧可爱的刘思齐让毛主席很是喜爱,他问起刘思齐的身世,才知道他是烈士刘谦初的女儿,他决定当场认她为教女。命运之手再次降临,把刘思齐又一次推到了毛主席的身边。
1939年,陈振亚和张文秋奉命前往苏联养病,刘思齐跟随母亲和继父一同前去。但在经过新疆时,他们一家被盛世才扣押在迪化(今乌鲁木齐)。不久,陈振亚被盛世才毒死在医院,而刘思齐则和母亲张文秋一同被关入监狱。1946年,刘思齐和母亲张文秋一同被解救,回到了延安。这时的刘思齐亭亭玉立,正值豆蔻年华。为了了解自己这个干女儿的情况,主席邀请她来自己家里聊一聊几年发生过的大小事情。
从相识到相伴
第二天,刘思齐如约来到了毛主席的家里做客。在这里,刘思齐遇到了毛岸英。
此时的毛岸英才刚满二十四岁,从苏联归来没多久。刘思齐看见毛岸英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对人待物谦逊有礼,于是她称呼毛岸英为大哥。毛主席乐见两个人成为好朋友,便留给他们两个人不少时间来互相交流。不过两人的接触并没有持续多久,1947年,胡宗南进犯延安,刘思齐加入解放军和部队一同前往山西,毛岸英接受主席安排,参加了中央土改团,到地方开展土改工作。在延安的短暂相处让两个人对彼此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朦胧的好感也在两个人心底悄悄扎根。
1948年,参加完土改工作的毛岸英来到西柏坡,和来西柏坡探望母亲的刘思齐再一次相遇。相遇后的二人感情进一步升温。主席得知了两个人对彼此的好感,心里很是高兴,在和张文秋商讨之后,给两人定下了婚事。不过,毛岸英想要早点和刘思齐正式结为夫妻,于是他向毛主席提出了这一想法,但毛主席没有点头。
按照解放区的法律,女子的最低结婚年龄为十八岁,刘思齐当时未满十八岁,没有达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毛主席再三告诫自己的儿子,现在正是解放战争的关键时期,革命还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各地都在需要人才,年轻人应该积极投身革命,而且刘思齐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可以不急着结婚。在毛主席的一番开导后,毛岸英同意延后结婚。
1949年10月,毛主席对毛岸英说:“我觉得现在你们两个人可以结婚了。不过,你们的婚礼不要大操大办,两个人出点钱,请几个人吃一顿简单的饭就行了,至于请谁来参加,这就由你们来决定了。”
10月15日,毛岸英和刘思齐举办了一场简朴的婚礼。此时的两个人,从相遇相识再到相知,过去了差不多有三年。
一去成永别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不久党中央就做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定,派出志愿军开赴朝鲜。毛岸英也向组织提出前往朝鲜的申请。临行前,毛岸英托人转告刘思齐,说组织上派他去往外地出差,有段时间不能回家了。
10月13日,毛岸英回到家里。回家后,毛岸英了解到,刘思齐不久前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正在医院住院治疗。于是毛岸英前往医院,陪伴刘思齐过了两夜。
10月14日夜,毛岸英对刘思齐说:“组织派我去一个很远的的地方出差,我明天早上就出发了。那个地方通信不便,我给你寄信会很困难,如果你很久都没有收到我的信,千万千万不要着急。”“你要去哪里出差啊?”刘思齐问。毛岸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只是安慰了一番刘思齐。10月15日清晨,在医院里告别了刘思齐后,毛岸英出发前往朝鲜。
1950年11月25日上午,“联合国军”的轰炸机飞抵志愿军总部的上空。多枚凝固汽油弹对着志愿军总部肆意倾泻,来不及逃离的毛岸英就这样葬身在火海之中。消息传到北京后,毛主席悲痛万分。他点燃一支香烟,强忍着满眶泪水,对身边的人说:“打仗总会有牺牲,这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毛主席能够接受自己儿子牺牲在朝鲜的事实,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刘思齐讲述这一切。因此他一边处理各种党政事务,一边要想办法安抚刘思齐的情绪。两年后,难以再煎熬下去的刘思齐又一次去找毛主席,问到:“爸爸,岸英什么时间才能来信啊,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毛主席再也不能搪塞下去,“思齐,岸英,岸英他……他已经牺牲了。”
刘思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当即瘫坐在地,声音哽咽。一旁的周总理不停地劝慰之后,刘思齐才慢慢恢复神情。毛主席继续说道:“思齐啊,我知道你俩感情深厚,我也知道生离死别的感受。我至今都难以忘记,当年听闻你开慧妈妈牺牲时的那一刻。”
此后,毛主席时不时派人去探望和开导刘思齐,希望她能早日走出阴霾。担心刘思齐待在国内容易触景生情,1954年,毛主席安排刘思齐前往苏联学习。
从理转文
刘思齐进入了位于苏联的莫斯科大学攻读数理专业。但在学习的过程中她渐渐地觉得数理知识非常深奥很多地方很难理解,无论她怎么努力学习也很难学进去。于是为了避免在这上面耗费无谓的精力她便有了转专业的想法,改学自己擅长的文学方面内容。但又害怕因为转专业的事情有可能会招致国内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她一直不敢向当时的驻苏大使馆提出申请转专业的想法,她思来想去便决定写信给毛主席。
毛主席也很理解她的苦衷,于是给她回信,表达了支持她改换专业的想法,并在信中劝她莫要害怕别人无谓的流言蜚语。
1957年,刘思齐遵循自己的想法回到了中国,进而转入北京大学攻读俄罗斯文学。但在之后的学习中,她又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中国的古典文学,她觉得自己这专业又转错了,思考再三后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又写信告诉了毛主席。
毛主席看了她的信后说,你发现自己喜欢中国古典文学这很好,但是要学好中国古典文学就必须要读懂中国历史,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说着便在信的后面给刘思齐列了一个长长的推荐书单,刘思齐仔细一看,上面是包括了四大名著各类古籍各种古典神话等等听说过没听说过的中国古典著作……“哎,怎么这么多书!”刘思齐看完书单,大吃一惊之余内心不禁感叹,“自己怕是用光这辈子也读不完这些书!”她的这个想法无意间透露给毛主席后他说:“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但可不能一天不读书。”说完这句话,刘思齐也有了信心,决定正式开始认真学习古典文学。
在那之後,毛主席每次遇到刘思齐,总会花时间给她讲解一篇古文。有一次,毛主席让刘思齐帮他借一本比较生僻冷门的著作。没想到刘思齐很快便从熟人那里帮毛主席借来了这本书。这让毛主席对她的进步颇为赞赏。
毛主席在读书的时候有个习惯,他会随手在书上或是画圈描点,或是勾句圈词,甚至有的地方还写上眉批,他读这本托刘思齐借来的书也是如此。数日之后,毛主席派人将书送还给刘思齐的时候。刘思齐无意间打开检查了一下后吓了一跳,心里直犯嘀咕:人家原本干干净净的一本书,连一点折痕和墨迹都没有,现在被主席拿笔又圈又点,每一页上还写了那么多字,都成这样了,该怎么跟书的主人解释呢?
刘思齐实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将书往它的主人手里一塞,啥也没解释,直接扭头就逃也似的溜了。
几十年后,刘思齐的妹妹邵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说道,如果当时那位书的主人,现在还没有把这本书丢掉,那这本书现在应该能成为很有价值的文物了吧。
“你是我的女儿,爸爸帮你找个新对象吧”
时间转眼到了1958年寒冷的冬天,与岸英分别已经整整8个年头了,最后的一批志愿军部队也从朝鲜陆续凯旋回国,可岸英却再也回不来了!每每想到这里,刘思齐心情都非常悲痛。
某一次,毛主席看刘思齐情绪又很低落便开导她说:“思齐啊,你现在还年轻,前途无量啊,你不能就这样沉浸在失去岸英的悲痛中过一辈子。俗话说得好,少年夫妻老来伴,以后你老了,也还是需要个伴儿的嘛。老来要是没有个伴儿,那可是好凄凉的啊!我明白你对岸英的感情。但所谓的望门守节从一而终这类的,都是封建残留的东西,岸英若是知道也不会赞成的,爸爸我也不会赞成,你如今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过着孤单的生活,爸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也很难过。就让爸爸来帮你找个新的对象吧!”
说罢,刘思齐便哭了,哭得十分伤心。终于在毛主席的不断鼓励下,刘思齐渐渐从失去岸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先是努力修完了大学全部的课程,然后被安排分配到了军委工程兵某部门参与了工作。
随着刘思齐年岁渐长,毛主席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一直很替她操心,多次劝说她再婚,也曾多方托人为她物色合适的对象。时任空军副司令员同时也是空军学院院长的刘震将军某次听说此事后向毛主席推荐了空军学院优秀的副师级教员杨茂之,他说杨茂之以前也是从苏联留学归国的,为人忠厚且一身正气,他们两应该很合适,之后刘震还把有关材料总结之后给了毛主席看。
毛主席看了递上来的这份材料很高兴,他觉得这个教员的出身、经历都非常不错,在政治和背景上也相当可靠,就同意撮合此事。于是,毛主席很快便写信给刘思齐,向他介绍了杨茂之并借机他俩相处看看。
其实,在毛主席介绍杨茂之之前,刘思齐对杨茂之本人并不陌生。早在1954年,杨茂之曾和当时的著名空军战斗英雄张积慧一同前往苏联红旗空军学院学习,他们同属留苏学生。于是在某次中国留苏学生的大集会上,刘思齐就认识了杨茂之,只是当时没有说过话,只是见过几次面,当然之后也没有什么往来。
经由毛主席牵线,刘思齐和杨茂之在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两人性格十分契合,且对彼此都十分满意,于是他们便于1962年2月中旬正式结婚,婚礼设在缎库胡同内举行。在结婚之前,即1961年12月31日,刘思齐曾到中南海将即将结婚之事告知了毛主席,毛主席听后非常高兴,他将自己亲笔写下的两首诗词重新书写后送给刘思齐作为纪念。在结婚那天,毛主席又让叶子龙送去了300元钱,用作陪嫁的礼金。
婚后,刘思齐和杨茂之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一共养育了4个子女,在他们两人的认真教育下四人皆学有所成。
永远铭记毛岸英
不过刘思齐与毛岸英的故事,并未就此完结。当年在毛岸英牺牲之后,毛主席因为不愿公开宣传,本着丧事一切从简的原则,也并未让任何媒体报道此事,甚至没有让毛岸英的遗体回国。所以,在这件事上,大家都讳莫如深。
直到四十多年后的1990年10月,刘思齐以烈士家属的身份,与同为烈士家属的蔡小东一起前往朝鲜参加纪念抗美援朝战争40周年的活动,在烈士陵园扫墓之际,两人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毛岸英的墓前,蔡小东问道:岸英牺牲后,你有没有收到过岸英的革命烈士证明书?主席他在世时,我从未听他老人家提及过此事,我也不敢多加过问。直到他老人家去世后,我去中南海收拾遗物的时候也从未发现过这个东西。后来我又找许多老同志问过这件事,他们都说并不了解此事,所以今天正好想问问你。”
刘思齐听后也是一脸茫然,她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收到过这个证明书,甚至根本没考虑过这个事情。那次回国后蔡小东立即找到了有关负责人员重新印制了证明书并送到了刘思齐手上。
就这样,刘思齐在岸英去世四十年后才收到了属于他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和代表着国家荣誉的320元抚恤金。320元在当时看来金额不是特别大,但这对刘思齐而言意义非凡。她十分小心地装好证明书和抚恤金,并将其珍藏了起来。在毛岸英牺牲55年后,刘思齐又再度来到朝鲜,和自己的儿女们一起祭拜毛岸英。
这一次,她来到了当年毛岸英牺牲的大榆洞,小心翼翼地弯腰捧起了一把泥土,她说:“当年岸英就在这里为国捐躯!爸爸生前就跟我说要我替他去看看岸英牺牲的那个地方。现在我终于来了,在这片土壤中埋藏着岸英的灵魂,今天我要把它带回故乡。”
紧接着,他们一行人又来到了埋葬了毛岸英遗体的志愿军烈士陵园,刘思齐带着孩子们向雕像深深鞠躬三下,她噙着泪水,轻轻地抚摸着雕塑上毛岸英那伟岸的脸庞,许久之后才不舍的离去。
后来朝鲜的雕塑家柳河律还专门为毛岸英制作了塑像,盛放在万寿台展览馆中对公众展出。而这一次,刘思齐又再一次不辞辛劳不远万里地来到朝鲜,参加纪念亡夫的塑像揭幕式。
在揭幕式上她动情地说道:“朝鲜战争是中朝友谊最好的见证,无数的中华儿女永远牺牲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我的丈夫毛岸英也是其中之一。他是我永远的骄傲,同样也是我心中永远无法抹除的悲痛。”
现在的刘思齐已是耄耋之年,她已经经受不起长途跋涉的劳顿,从而很难亲自再到朝鲜祭祀岸英了,可是在她心中,对毛岸英的那份思念却从未消逝。如今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美术展,任何有关于毛岸英题材的影视艺术作品只要找刘思齐,无论是作采访还是讲述回忆或是做参考,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她仍然在用自己仅有的力量继续怀念着岸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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