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乡愁
文/方立春；图/胡立书
2019-07-09 10:55
人的一生，总要面临几次影响深远的重要选择，特别是关系到整个人生规划时，一旦道路选错，影响的可能会是一辈子，甚至会决定整个家庭的未来发展与走向。
对于青年人来讲犹是如此。有人向往偏安于一寓，自得其乐， 有人心怀远方，感觉外面的世界很大，总想去看看。每个想法和抉择都有其客观的原因和道理。而最后的体会与结局，也会因人而异，不一而足。得失寸心知，冷暖唯自晓。个中滋味，自是千番感触，甘苦交织。有人在外面的世界里风生水起，也有人清平乐道，混世度日；有人向往远方的灯红酒绿，亦有人安守故土，对酒当歌。不同的生活方式决定着不同的生活态度。
年少轻狂之时，每每看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视若无睹，不以为然，那份宁静与安详反而像一道困惑人生的枷锁和囚笼，桎梏的不只是成长的脚步，还有那波澜不惊的灵魂。看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和劳作，除了苦闷和绝望，似乎看不到一丁点的出路。充斥脑际的常常是如何走出那重重围裹的山峦和隐没在草木丛中的林间小道。彼时心事，除了迷茫和无措，还有深深的苦闷和不安的躁动。萦绕耳畔的，除了村头溪水如怨妇般的哀怨与缠绵，还有对外面世界的无穷向往。因此，想走出去的念头常常在心头盘旋。
终有一天，或机缘巧合，或随众而动，在慈祥年迈的双亲的期盼和担忧下，我背上沉重的行囊，踏出了那道山门奔向远方。怀着对未知的恐惧和犹疑，仿佛有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勇气与悲壮。来不及挥挥手，也没有一步三回头的场面，任村头的风吹乱我的发丝，错落的绒须映衬着当初的稚嫩和尚存的几分天真。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出门都得赶早，蛇皮口袋里必须背上厚厚的旧棉被，没有行军包那般规整，虽不雅，却是八、九十年代中国式民工的标配。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天寒地冻露宿街头，一被在身，至少不为睡觉的事而担忧。
一批又一批的人走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来。每年春节前后，安静的小城开始沸腾起来，奔往各地的人陆续回来，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每到此时，差不多是检验在外辛苦奋斗成果的时候。混得好的，自然是出手阔绰尽显财气了，混得一般的也不想被人瞧不起，纵使在外省吃俭用，回来也得装大方充回胖子。毕竟家里妻儿老小，都在眼巴巴的瞧着，还有亲朋好友也会静静观望，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显露出落魄潦倒的样子。在外辛苦了一年，谁不想在此时尽情的放纵一下？人，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生活，有时都需要一种心灵的自我满足。离家的游子归来，除了享受一份亲情，更需要一种短暂的内心调整和对日久压抑的心情的释放，而这种释放方式，除了用物质上的刺激，还包括一些宣泄式的表现欲。
一年又一年，时间飞逝，当初那批远赴他乡的兄弟姐妹，很多已经从青丝熬成了白发，从懵懂少年演变成了中年大叔和广场舞大妈。或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为人母了。几十年的沧桑，都改变了曾经的容颜，眼角眉稍，遗留的却是他乡的风霜。尽管每天说着改不掉的乡音或拗口的普通话，每年都会不远千里回家小聚，可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已经再也无法与当初自然融洽了。
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当年的那些个僻静闭塞的乡村，如今早已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曾经的那些破旧瓦屋如今都成了楼台亭阁。远远看去，青山苍翠，流水潺潺，那份曾经的宁静也依然如故，甚至还更甚从前。然而，看着关门闭户的院落，心头总会涌起一些别样的情愫。近些年，每每听到乡愁两个字，说实在的，我并未仔细体味那份感觉。可当看着人烟稀少的村庄，除了留守的孤寡老人和小孩，几乎看不到几个年青人。与外面相比，一样的钢筋水泥包裹的房子，一样可以网络观天地看世界，可总是觉得少了一份生机与活力，内心就会莫名生出一份淡淡的失落感。虽说不出缘由，这份遗憾却又盘旋于心，久久不去。
每个在外打拼多年的人常会有一种情结，那就是怀念家乡新鲜的空气，优美的自然景色，健康绿色的饮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律。当多年以后再置身于这份宁静与沉默之中时，却发现一切似乎已经无法适应。纵能心静如水，却也无法把自己禁锢成一个深宫怨妇。习惯了喧嚣和噪音，对自以为向往的平静，却发现已经有着无所适从的惶恐。虽然曾经是生养之地，休整之驿，可无法成为余生的生存之所，更无法找到鱼水之欢，东篱之乐了。
大约这就是人性的矛盾之处吧？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的骨感有时却能把人硌得痛苦不堪。很多时候，很多人总是会说，等自己老了，就回农村怡养天年，可最后发现，这些终究只是说说。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习惯了热闹和被香水与汗水味混杂的空气，面对青草的气息，适应的过程并不容易。虽然不存在水土不服的严重性，但对于孤独和寂寞，一样的可以摧毁身心。都市的霓虹灯纵然能让人迷离和难寐，乡村的夜景静谧得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怖和压抑。看惯了都市里的丰乳肥臀，乡村里的空谷幽兰虽然清新脱俗，素雅有致，可终究是少了那份人间独有的万千风情和烟火的气息。
故乡情依旧，思乡心如故，回家的路，却是渐行渐远。纵有闲暇，能呆上三五天就有如坐针毡的难受。对亲人的陪伴，早已经从三言两语变成了沉默是金。多年以来，生活象是上紧了发条的时钟，现在突然停止前行，反弹的震荡，大约如同憋着一泡尿般的难受。
回乡的大马路越修越宽，可回乡的人却越来越少了，面对着群山寂寂，鸡犬无声的空落，曾经的那个声音好象又在心头响起：“走出去，别回头”。一样的悲壮，一样的犹疑，只是少了一份凄凉，多了一份无奈的惆怅。
乡情，是一辈子的记忆。乡路，人迹杳杳，花落无人知。而乡愁，却由此开始蔓延，远去……
方立春，笔名风物长宜，一个中年邋遢七零后大叔。浪迹天涯多年，事无所成，心无所定。岁月留下风霜的印记，生活洗礼沧桑之心。偶作矫情，闲书诗意，喜爱儿女情长的小文字，亦钟情粗狂豪迈之意气。弃笔多年，行文稚涩，期以不缀之耕，成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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